第54章 坊白汁石斑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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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開吃！◎
這一次周先生也是要了一碗陽春面,吃完便揚長而出，就連那位幹練的女秘書也沒有多看她一眼。
紅豆心想，應該真的只是過了吃飯吧。
“怎麽啦？”唐遲來到店裏，發現大家的表情有點不太對勁,於是發問。
“你怎麽又來了啊！”林月白說。
唐遲竟然有點害怕她嫌棄,“紅豆最近不是做新菜了嘛,我過來寫食評。”
林月白的臉色好看了些。“哦。”
她還是有點走神。
不只是她,紅豆也在走神。
“你們這副魂不守舍的，哪個大帥哥來啦！”唐遲把筆記本電腦從包裏拿出來,本來是隨便開玩笑的，沒想到她們看向他，表情寫著“你怎麽知道”！
唐遲：“！！！”
“就是客人，別想太多。”紅豆把他們給安撫下來。
自那之後,周先生一周約來一兩次，每次來的時候都恰好是下午兩三點,紅豆也發現了一個規律，一般都是人少的時候來。周先生口味清淡，點面食的居多。紅豆絞盡腦汁，把清湯面都給做了一遍。
這天,紅豆翹首看了看門外。
按照規律,應該要來了吧。
外面下著點小雨，肉眼可見的清冷。女秘書戴薇推門而入，身後並沒有那道身影，紅豆不知怎麽地有點兒失望呢。
戴薇當然發覺了,她挑眉,把傘放在傘筒裏,“黎小姐,Abner會客，讓我過來打包。”
女秘書聲音冷脆。
紅豆哦了一聲。又聽見她說：“Abner午餐還沒用，吩咐我過來了，也沒點菜，黎小姐，你看——”
她皺起眉，很是苦惱的，雙眼熠熠地瞧著紅豆，顯然是希望她能夠把菜定下來。
紅豆還從沒見這位總是剛強幹練的女秘書露出這般為難的情緒，看來周先生讓她過來做的這個活兒的確是難透她了。
“好吧。”
戴薇頓時松了口氣。“那我先謝謝黎小姐了。”過來的路上，她本來是想按照平日Abner點菜點的，可是想起最近Abner胃口不佳，還是決定求助這位黎小姐更妙。
“黎小姐，Abner他中餐吃得少，口味一般比較清淡的。”戴薇想了想，咬牙說：“Abner最近忙碌，胃口不太好。”
紅豆：“……”說就說嘛，幹嘛這樣一副下一秒要上斷頭臺的要命表情！
當然，紅豆不會知道，像周先生這樣的人，私人隱私就意味著安全，此刻戴薇說這些話，無疑是拿自己職業生涯來賭了。
紅豆哦了一聲，特別平淡。
戴薇：“？？？”
行叭。
紅豆想了想，視線在廚房裏的食材上逡巡了一眼，定下菜單：“一道白汁石斑魚，一道滬式小黃瓜，一道小米粥。小黃瓜開胃，其他的菜都是養胃的。戴薇小姐……”紅豆隱晦地提醒，“現在都下午了，周先生要是不想以後胃疼，吃飯的時間還是得準時些。”
戴薇臭著一張臉應了。她也只是一個秘書而已啊，哪能幹涉Abner的想法。
好在紅豆也只是隨口說說。
白汁石斑魚肉鮮湯美，白汁做法，能夠最大限度地保留石斑魚的風味。
做法也不難。
石斑魚整條整理幹凈，放入沸水中焯燙一下，隨即撈出來沖涼。魚脊兩側分別斜兩刀，便放入湯盤中，加入鹽、花雕酒、蔥姜絲。隨即放入蒸鍋中，旺火蒸上約10分鐘，取出來，揀去蔥姜絲，倒出湯汁兒。接著鍋中燒熱油，放入些面粉翻炒片刻，加入蒸魚的湯汁、鮮牛奶、清湯燒煮片刻。
然後淋入少許豬油煮勻，出鍋澆在魚身上即可。
紅豆知道周先生講究的性子，哪敢用一次性飯盒啊，反而是找出了一個許久不用的漆花食盒，是之前她逛街看中的一個古董呢，花了她約小三千人民幣呢。
戴薇讚賞地瞧著她說：“這個盒子挺好看的啊。”
本來她還擔心黎小姐用一次性飯盒盛了飯菜，就要出聲說話呢，現在瞧紅豆利落地把做好的石斑魚裝入白瓷盤子，撒了一圈蔥花，放進了食盒裏松了一口氣。
紅豆把剛才蒸石斑魚時，做好的滬式小黃瓜也一並盛了進去。
又打了一碗煮的軟糯可口的小米粥放了進去。
她十分不舍地闔上食盒，看著戴薇：“戴薇小姐，記得送回來啊。”
戴薇睨了她一眼，“放心。”
她又有點擔憂，“半個小時的路呢，會不會冷了。”
紅豆笑容比較微妙了，“放心吧，這個食盒據說是清代的，一屜一屜的，可以短時間內保溫。”
戴薇詫異，“清代的古董啊，看來不便宜。”
紅豆小聲叭叭：“小三千呢。”
“黎小姐，謝謝了。”這次秘書小姐的謝意比較誠懇了，光滑的臉頰上還有淡淡的笑意。她付款過後，就撐著傘匆匆離去。
紅豆眺望了一眼，看見馬車邊的車已經離去。
她還沒出門，就感覺到了那種冷雨寒風的迎面而來，好冷。
戴薇小姐也真不容易。
戴薇匆匆回到了別墅。
周之懷已經送走了客人，還在書房裏坐著，似乎有點頭疼，不時地揉著額角。
“Abner。”輕輕叩門聲響起後，隨即是女秘書冷脆的聲音。“黎小姐那邊給您做了菜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周之懷應了一聲。
片刻，聽到腳步聲遠去。他喝了一口冷水，壓住胃裏的那點不舒服，隨即想起之前讓戴薇去陽光快餐店的事。他沒點菜，按戴薇一貫的謹慎，應該點的是面吧。來回接近半小時，做好的面早就該坨了。一想到這點，周之懷就暗暗的蹙眉。
可到底又走到了客廳。
戴薇看見他的身影走來時，臉上的緊繃松懈，慣常刻薄的笑意在周先生面前都變成了溫和笑容。“Abner。”
由於這裏是新定下的，戴薇暫時只請了四位阿姨和女傭負責清潔工作，做飯的廚子還得等周之懷確定。這會兒，也不是吃飯的點，客廳裏就只有她們兩人。
桌子上放著一個漆花食盒。
戴薇抽開椅子，等待周之懷坐下，隨即雙手放在漆花食盒上。
周之懷的目光聚焦在這個漂亮古樸的食盒上，走近了更發覺上面每層都有著秀美精致的彩繪花卉。戴薇見著他打量的視線，便說：“Abner，這是黎小姐裝的呢，天氣冷，路上怕菜涼了，她說這個食盒能夠保溫……哦，果然還是熱的。”
戴薇從最上面一屜取出白汁石斑魚，瞬間原本冷寂得沒有人氣的客廳裏飄起了鮮美的魚湯香氣。她又取出了滬式小黃瓜，小米粥，哦，意外地發現還有一屜，竟然是一疊特別精致的點心。
戴薇一邊端出來打量，一邊嘟囔：“黎小姐什麽時候裝進去啊。”
香甜細膩，柔軟極了。
“這個應該是蓮子糯米糕吧。”
“是嗎？”在周之懷淡淡的目光下，戴薇訕訕地放下，退後。
周之懷意外地望著這幾樣菜，聞著那淡淡的飄入鼻端的香氣，他似乎餓了。
他順手拿起筷子，那雙煙灰色的眸子瞧上去冷淡，但在那麽一瞬間又深暗了下。
熱菜熱粥，看著，便是冷硬的心腸也柔了下來。
他喝了一口小米粥，眉頭一松，這個小米粥熬得很軟，很黏稠，表面似乎都熬出粥油，吃起來特別的香。暖洋洋地擠入胃裏，原本不太舒服的胃，也慢慢地和緩下來。
他隨口問：“黎小姐點的菜？”
周之懷吃飯很安靜，聲音很都小，這句說話聲聽上去就比較突兀了。
戴薇：“是啊。黎小姐說這個比較養胃。”
很久也沒有聽到Abner再說話，而是比較溫吞的用餐聲音，戴薇心裏七上八下的。
實際上，周之懷正用得舒服呢。
滬式小黃瓜特別清爽開胃，微微的酸，配著小米粥吃正好。白汁石斑魚也很嫩，汁微微的甜，肉很鮮美。一條石斑魚被周之懷吃得一幹二凈，哦，再下筷時，發現小黃瓜也沒了。
他眼神微微一變，他剛才有點不對勁啊，胃口好得過分，竟然一口氣吃完了一條魚，一碗粥，一疊小黃瓜。
在吃慣了名廚大師的周之懷眼裏，這些美味當然也是美味的，但是要讓他說是什麽絕頂美味，畢竟這些也就是尋常的家常菜，那就有點誇張了。可他能夠全部吃下，就能說明了這位黎小姐的廚藝過人。不可否認的，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，一絲煙火。
周之懷眼神落在那碟蓮子糯米糕上，捏了一塊，吃著，軟糯香甜，但他也就只吃了一塊就沒動了。
“戴薇，替我謝謝黎小姐。”周之懷說。想起女孩那雙清亮的眼眸時，嘴角下意識地勾了起來。
戴薇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。“……好的，Abner。”
周之懷研究著那個漆花食盒，“這個是清代的？”
戴薇馬上說：“據黎小姐說，是的……”
周之懷眼底泛著淡淡的笑，“三千？”
戴薇下意識地點頭。
“這是贗品。”周之懷的語氣譏誚，微哂。“威廉明天就到了，你和他說一聲，把它的真品拿回來吧，順便送回給黎小姐。”
戴薇：“那這個……”
周之懷一個眼神褪去了剛才的溫和，氣勢淩人，倨傲冷銳。
戴薇沒有繼續問了。
“Abner，我知道了。”盡管眼底翻湧千種情緒，戴薇都很清楚，這個時候當啞巴再合適不過了。
接到越洋電話後，戴薇匆匆離開。
等到晚間她向Abner匯報時，竟然發現那碟蓮子糯米糕正放在書房的水晶玻璃桌上，已經還剩下一塊了。
戴薇記得，Abner雖然喜歡吃甜品，但是對中式糕點一向不感興趣的。
至於那個贗品的漆花食盒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擱在桌子上。
戴薇隱隱地覺得自己窺見了什麽，為此整顆心都跟著戰栗，她不斷地說服自己，應該是她想多了吧。
次日，她去機場接威廉，在把漆花食盒的照片給這位人稱Abner大管家的他看了一眼，說明了來意後，他也詫異了下，笑得溫和。“這個啊，我記得去年Abner對中國食盒感興趣的時候，在中國嘉德的拍賣行拍下了一堆食盒，這個嘛就是其中的一個，據說是清乾隆時期的皇家宮廷用具，正名叫百寶漆花紋食盒。這個是贗品吧，漆彩看起來挺鮮艷的。”
戴薇隨他去S市取了。
威廉還特別好奇地發問：“Abner怎麽想了起來，我記得他年初時對這些就不感興趣了。”
戴薇頭皮發麻，竟不知道怎麽解答。畢竟這裏說簡單也簡單，說覆雜也覆雜，既然Abner沒有多說，她覺得自己還是少說微妙。
周末戴薇就把漆花食盒送還給了紅豆。
紅豆松了一口氣，打量了好一會兒，這才終於有一種物歸原主的舒心。
戴薇鄭重地感謝了她。謝得紅豆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。只是她離開時望著她那覆雜的眼神，有點嚇人，活像是要把她給剝開研究一番。
“額……”也許是她想太多了。
紅豆不想深想了，她喜滋滋地擡起食盒瞧著，“哎……”就一兩天沒見，感覺這個食盒的漆彩變得更美了啊。那上面的靈芝、仙鶴簡直是栩栩如生，要從上面飛出來似的。
“喲，紅豆你這個食盒回來了啊！”林月白走過來看著她擡起食盒把量著，笑瞇瞇地說。
“是啊，之前不是借給周先生用了嘛。”紅豆說。
林月白一錯眼，猛地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。她靠近了瞧。
“小白，怎麽了？”
林月白狐疑地瞇著眼睛，瞧著漆花食盒上那雕鏤精致的牡丹芍藥，活色生香，並不如何明艷的漆彩卻襯托得極其美麗鮮活。尤其是那只仙鶴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從食盒上飛弋出來。
紅豆之前花了三千塊買的那個食盒絕對不是這個！
當然，當初紅豆買的時候，林月白就知道那個是贗品，不過外觀古色古香，挺漂亮的，保溫效果也很不錯。故看得出來造假的人也是用心偽造的，就這偽造的程度，一萬以下能夠拿到手其實還挺值，而且紅豆難得買一次“奢侈品”，林月白也就沒有阻止她了。
紅豆一直很愛惜，沒用，前天借給了那位周先生的秘書，這幾天還一直一臉肉疼臉呢，時不時地盯著門外，翹首盼著那位女秘書能夠送回來。
沒想到從那位周先生家一回來，就換作了正品。
林月白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紅豆真相，可是見她挺開心的，而且半點沒有懷疑。她眼神也覆雜起來了，紅豆啊，你就長點心眼吧。
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說。
管它呢。
她才不會幫周先生戳破這個秘密。哼哼，紅豆是她們的！
別想輕易哄走！
周之懷本人太張揚了，沒錯，紅豆覺得用張揚這個字眼更合適。不止是他那張臉，其實他身上那種奪目的氣質才最危險，到哪裏都能引起人們的註意力。
陽光快餐店店小，實在住不了這尊彌勒佛。
紅豆都有點害怕他過來了。
他這一來，就熱鬧得不行。
顯然周先生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多麽的耀眼，也很討厭那些盯著他的視線，每次來的時間，都很巧妙，避開了熱鬧的時候，在冷清的時候到來。
紅豆真的相信，他是愛上了她的手藝。
周先生每次還能和她說上幾句話，從一面之緣到相對熟了些吧。紅豆發現這位在人人眼裏猶如金礦山的周先生，褪去了那些高貴的表層，其實也是個龜毛的人，在吃的方面上格外講究挑剔。
想當然，他們之間肯定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的，除了吃的，而且更多時候是周先生在挑剔她做的菜裏的細節，比如他吃陽春面，就一直只要洋蔥做的蔥油，用普通蔥做了一次，他還不樂意了。湯的話，絕對不允許紅豆裏面有一道內臟湯，和一般的老外一樣，他對中國人吃內臟這一點也接受不了。
有一次遇見林月白、唐遲他們吃著香噴噴的爆炒腰花和可口的鴨血湯時，竟然還皺著眉頭說他們茹毛飲血，口味有點重，這可把林月白他們氣得不行。
當然，周先生來得少，不然知道了紅豆不僅做，還吃，恐怕要潔癖發作跑路了。
當然，周先生也不是沒有優點的，唐遲躊躇地炒股時，當時在旁邊的周先生隨便地指點了他一番，一周後唐遲看著漲停了股票，再看周先生，簡直像是看神人。
周先生在建議女人們的著裝上，也特別的典雅，討人喜歡。
他毒舌，說話一針見血，冷峻，不好接觸，可是只要他想要討人喜歡的時候，總會顯得格外的幽默健談。
周先生就是這麽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物。
自他有時來到店裏後，紅豆還發現來店裏的女性變多了，老中小就沒誰不愛那張臉的，就連林月白、春梅姐她們也認真地打扮起來了。這一改變也成功促進了來到店裏的熟客們不明覺厲，男人們也更講究了。
紅豆有點哭笑不得。
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，這一周周先生出差了，店裏也終於可以消停起來了。
“哎！周先生這一周來都不了嘛！”林月白都特別遺憾。
春梅姐說：“周先生一看就是個大忙人哪。”
紅豆心想，可不是，人家的名頭太響亮了，說起來怕是要嚇你們一跳。
紅豆繼續精研美食譜裏的菜，她估計再來一次時空歷練，應該就能升級四星了。嘿嘿嘿，多虧了唐遲寫的那些食譜帶來的影響力，沒想到升級四星除了廚師本人的技藝熟練度，還有個外界知名度，還差上那麽一點點了。
“紅豆，你要做什麽好吃的！”林月白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。
就連還在擦桌子的春梅姐也都望向她了。
冬天，是個適合長膘的季節。
紅豆神神秘秘地一笑：“你們猜。”
今兒店裏不忙，紅豆啊，正好把自己在廚師空間裏磨練熟悉的一道菜給覆刻了出來。
林月白和春梅還真沒瞧出來。
這時，剛到的唐遲帶著室外的寒風走了進來，“喲，紅豆你這是要做什麽大菜啊，海參、魷魚都有啊。”
唐遲的聲音裏就帶著爽朗的笑意。
“你又來了啊。”林月白聲調有點高。
唐遲小委屈：“我出差完了啊。”
春梅姐一臉覆雜地看著他。
唐遲無辜臉。
唐遲看向紅豆。
“我做菜呢。”不摻入這一腳！
紅豆老神定定地。
唐遲乖乖巧巧地幫忙幹活，美食家也乖巧地成為了小弟。
紅豆做新菜，大家也挺好奇的，可問她，她就是笑瞇瞇地不說，讓她們猜呢。唐遲和林月白都是吃家中的饕餮，吃遍了大江南北，國內國外，可這麽一乍瞧，一會兒也瞧不出來紅豆的把戲。只瞧見紅豆把昨兒就泡著海參、魷魚、牛蹄筋開始清洗，於是春梅姐和林月白都過去幫忙了，白蘿蔔、韭黃、海米、火腿、玉蘭片啊都要清洗。
紅豆拿起菜刀，一雙素手按著白蘿蔔，哢嚓哢嚓地，刀兒隨手兒，不一會兒就切成了一堆寸半長的細絲兒，用冷水浸泡著，就對林月白說：“小白，浸泡半個小時，撈出來瀝幹啊。然後把這些蘿蔔絲用綠豆粉拌勻，上籠蒸上5分鐘。”
“明白。”林月白暗暗咋舌，看來這是一道很覆雜的菜啊。
唐遲隱隱想到了一道菜，但現在還不敢確定。
“春梅姐，你幫我盯著高湯啊。”紅豆說。她順手把雞蛋蒸糕也給做了，一會兒要用呢。
春梅姐理所當然：“沒問題！”
紅豆各種切絲，魷魚切絲，海參切絲，蹄筋切絲，火腿切絲，玉蘭片切絲，雞蛋切絲，雞肉切絲。當然這裏的絲兒也講究，紅豆全部都切得差不多相等，這樣等擺放的時候，會比較美觀。
那蒸好的綠豆粉蘿蔔絲，紅豆指揮著林月白晾涼兒。
這下，唐遲真的看出來了，他雙眼都發光，激動得不行！“紅豆，你這是在做洛陽燕菜！”
紅豆神神道道地一笑點頭。
“洛陽燕菜？就是那個被周總理說是‘洛陽牡丹甲天下’的牡丹燕菜！”林月白也聽過它的名頭，“聽說它看起來特別漂亮，曾經是武則天都吃過的呢。我還沒吃過，唐遲，你怎麽看出來的？”
林月白佩服的眼色讓唐遲很享受。
“那是，我是誰啊，什麽沒吃過，沒吃過也看過，我看過的食譜都有你這麽高！”唐遲伸手朝她的腦袋高比了一下。
林月白翻了一個白眼，“你就吹吧。”
唐遲著急了，是真的啊！
有這兩個活寶在，就是在忙活中，也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消遣，特別快。
蒸好的綠豆粉蘿蔔絲在涼了以後，就呈糊糊狀，用溫水泡開，那就是燕菜胚子。
唐遲給她們說著的時候，春梅姐還特別感慨。對她來說，這樣的菜就是當年皇帝吃的高級菜吧！
紅豆忍笑不俊。
紅豆把各種絲兒在高湯裏焯水，除了海米，全都給撈了出來。
這時，其實已經進入了最終的階段了。林月白他們在一邊搭手，順便瞧著紅豆的一雙巧手。
只見紅豆拿一只湯盅，把燕菜胚子擺在碗底。
再把那魷魚絲、海參絲、蹄筋絲、玉蘭絲、火腿絲、雞蛋絲、雞肉絲、韭黃呈放射型擺放在燕菜上，中心留出擺牡丹花的位置。
高湯調味，加鹽、料酒、胡椒粉、醋，燒至沸騰後，味精調味好，倒入湯盅中，加香油，綴香菜。
先前做好的雞蛋蒸糕切成花瓣，擺出牡丹花的造型，放在中央。
這就是洛陽牡丹燕菜了。
湯底是酸辣的，大冬天的聞起來簡直叫人暗咽口水。滿廚房的都是它濃郁鮮香，令人食指大動。而不止是嗅覺，視覺上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。三雙眼睛都怔怔地瞧著它，它是多麽鮮艷美麗，就像盛裝而出的美人，一出場就奪人眼球。
湯面之上，綻放著一朵嬌黃的牡丹，簇簇優雅，雍容艷麗，一看就是精心雕琢而成的。
菜香花鮮。
林月白哇哇直叫，拍了好幾張照片。就是春梅姐也手癢地拍了幾張。
“真漂亮啊！”
“這麽漂亮，我都舍不得吃了。”
唐遲也拍了，“嘿嘿，一會兒，我就寫個洛陽燕菜的食評，獨家一份的。”
紅豆：“行了，開吃吧！”
在她們都流露出不忍的目光時，紅豆第一個動筷子夾了塊“牡丹花”，微微浸了下酸湯，哇——
果然是親手做的，吃起來都覺得格外的美味。
林月白夾著火腿絲吃了，一臉享受，“特別鮮美。”
魷魚絲、海參絲、蹄筋絲都很有嚼勁。
林月白愛吃這個絲兒。
唐遲喜歡那個湯，酸辣鮮美，喝了小半碗，額頭都冒出了熱汗，特別過癮。
雞蛋蒸糕做的牡丹花浸著酸湯，春梅姐就愛這一口。入口的瞬間，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。
“雞肉絲也挺嫩的。”
“下面的燕菜入味了哦。”
“等等，唐遲，你別和我搶，我也要吃！”
一湯盅的洛陽燕菜就在四雙筷子下被吃完了。
晚點來到店裏的食客嗅著這股迷人香氣，頓時捶胸頓足：“紅豆你們又在躲著我們吃好吃的啊！”
紅豆四人訕訕一笑。
您來晚了嘞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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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次周先生也是要了一碗陽春面,吃完便揚長而出，就連那位幹練的女秘書也沒有多看她一眼。
紅豆心想，應該真的只是過了吃飯吧。
“怎麽啦？”唐遲來到店裏，發現大家的表情有點不太對勁,於是發問。
“你怎麽又來了啊！”林月白說。
唐遲竟然有點害怕她嫌棄,“紅豆最近不是做新菜了嘛,我過來寫食評。”
林月白的臉色好看了些。“哦。”
她還是有點走神。
不只是她,紅豆也在走神。
“你們這副魂不守舍的，哪個大帥哥來啦！”唐遲把筆記本電腦從包裏拿出來,本來是隨便開玩笑的，沒想到她們看向他，表情寫著“你怎麽知道”！
唐遲：“！！！”
“就是客人，別想太多。”紅豆把他們給安撫下來。
自那之後,周先生一周約來一兩次，每次來的時候都恰好是下午兩三點,紅豆也發現了一個規律，一般都是人少的時候來。周先生口味清淡，點面食的居多。紅豆絞盡腦汁，把清湯面都給做了一遍。
這天,紅豆翹首看了看門外。
按照規律,應該要來了吧。
外面下著點小雨，肉眼可見的清冷。女秘書戴薇推門而入，身後並沒有那道身影，紅豆不知怎麽地有點兒失望呢。
戴薇當然發覺了,她挑眉,把傘放在傘筒裏,“黎小姐,Abner會客，讓我過來打包。”
女秘書聲音冷脆。
紅豆哦了一聲。又聽見她說：“Abner午餐還沒用，吩咐我過來了，也沒點菜，黎小姐，你看——”
她皺起眉，很是苦惱的，雙眼熠熠地瞧著紅豆，顯然是希望她能夠把菜定下來。
紅豆還從沒見這位總是剛強幹練的女秘書露出這般為難的情緒，看來周先生讓她過來做的這個活兒的確是難透她了。
“好吧。”
戴薇頓時松了口氣。“那我先謝謝黎小姐了。”過來的路上，她本來是想按照平日Abner點菜點的，可是想起最近Abner胃口不佳，還是決定求助這位黎小姐更妙。
“黎小姐，Abner他中餐吃得少，口味一般比較清淡的。”戴薇想了想，咬牙說：“Abner最近忙碌，胃口不太好。”
紅豆：“……”說就說嘛，幹嘛這樣一副下一秒要上斷頭臺的要命表情！
當然，紅豆不會知道，像周先生這樣的人，私人隱私就意味著安全，此刻戴薇說這些話，無疑是拿自己職業生涯來賭了。
紅豆哦了一聲，特別平淡。
戴薇：“？？？”
行叭。
紅豆想了想，視線在廚房裏的食材上逡巡了一眼，定下菜單：“一道白汁石斑魚，一道滬式小黃瓜，一道小米粥。小黃瓜開胃，其他的菜都是養胃的。戴薇小姐……”紅豆隱晦地提醒，“現在都下午了，周先生要是不想以後胃疼，吃飯的時間還是得準時些。”
戴薇臭著一張臉應了。她也只是一個秘書而已啊，哪能幹涉Abner的想法。
好在紅豆也只是隨口說說。
白汁石斑魚肉鮮湯美，白汁做法，能夠最大限度地保留石斑魚的風味。
做法也不難。
石斑魚整條整理幹凈，放入沸水中焯燙一下，隨即撈出來沖涼。魚脊兩側分別斜兩刀，便放入湯盤中，加入鹽、花雕酒、蔥姜絲。隨即放入蒸鍋中，旺火蒸上約10分鐘，取出來，揀去蔥姜絲，倒出湯汁兒。接著鍋中燒熱油，放入些面粉翻炒片刻，加入蒸魚的湯汁、鮮牛奶、清湯燒煮片刻。
然後淋入少許豬油煮勻，出鍋澆在魚身上即可。
紅豆知道周先生講究的性子，哪敢用一次性飯盒啊，反而是找出了一個許久不用的漆花食盒，是之前她逛街看中的一個古董呢，花了她約小三千人民幣呢。
戴薇讚賞地瞧著她說：“這個盒子挺好看的啊。”
本來她還擔心黎小姐用一次性飯盒盛了飯菜，就要出聲說話呢，現在瞧紅豆利落地把做好的石斑魚裝入白瓷盤子，撒了一圈蔥花，放進了食盒裏松了一口氣。
紅豆把剛才蒸石斑魚時，做好的滬式小黃瓜也一並盛了進去。
又打了一碗煮的軟糯可口的小米粥放了進去。
她十分不舍地闔上食盒，看著戴薇：“戴薇小姐，記得送回來啊。”
戴薇睨了她一眼，“放心。”
她又有點擔憂，“半個小時的路呢，會不會冷了。”
紅豆笑容比較微妙了，“放心吧，這個食盒據說是清代的，一屜一屜的，可以短時間內保溫。”
戴薇詫異，“清代的古董啊，看來不便宜。”
紅豆小聲叭叭：“小三千呢。”
“黎小姐，謝謝了。”這次秘書小姐的謝意比較誠懇了，光滑的臉頰上還有淡淡的笑意。她付款過後，就撐著傘匆匆離去。
紅豆眺望了一眼，看見馬車邊的車已經離去。
她還沒出門，就感覺到了那種冷雨寒風的迎面而來，好冷。
戴薇小姐也真不容易。
戴薇匆匆回到了別墅。
周之懷已經送走了客人，還在書房裏坐著，似乎有點頭疼，不時地揉著額角。
“Abner。”輕輕叩門聲響起後，隨即是女秘書冷脆的聲音。“黎小姐那邊給您做了菜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周之懷應了一聲。
片刻，聽到腳步聲遠去。他喝了一口冷水，壓住胃裏的那點不舒服，隨即想起之前讓戴薇去陽光快餐店的事。他沒點菜，按戴薇一貫的謹慎，應該點的是面吧。來回接近半小時，做好的面早就該坨了。一想到這點，周之懷就暗暗的蹙眉。
可到底又走到了客廳。
戴薇看見他的身影走來時，臉上的緊繃松懈，慣常刻薄的笑意在周先生面前都變成了溫和笑容。“Abner。”
由於這裏是新定下的，戴薇暫時只請了四位阿姨和女傭負責清潔工作，做飯的廚子還得等周之懷確定。這會兒，也不是吃飯的點，客廳裏就只有她們兩人。
桌子上放著一個漆花食盒。
戴薇抽開椅子，等待周之懷坐下，隨即雙手放在漆花食盒上。
周之懷的目光聚焦在這個漂亮古樸的食盒上，走近了更發覺上面每層都有著秀美精致的彩繪花卉。戴薇見著他打量的視線，便說：“Abner，這是黎小姐裝的呢，天氣冷，路上怕菜涼了，她說這個食盒能夠保溫……哦，果然還是熱的。”
戴薇從最上面一屜取出白汁石斑魚，瞬間原本冷寂得沒有人氣的客廳裏飄起了鮮美的魚湯香氣。她又取出了滬式小黃瓜，小米粥，哦，意外地發現還有一屜，竟然是一疊特別精致的點心。
戴薇一邊端出來打量，一邊嘟囔：“黎小姐什麽時候裝進去啊。”
香甜細膩，柔軟極了。
“這個應該是蓮子糯米糕吧。”
“是嗎？”在周之懷淡淡的目光下，戴薇訕訕地放下，退後。
周之懷意外地望著這幾樣菜，聞著那淡淡的飄入鼻端的香氣，他似乎餓了。
他順手拿起筷子，那雙煙灰色的眸子瞧上去冷淡，但在那麽一瞬間又深暗了下。
熱菜熱粥，看著，便是冷硬的心腸也柔了下來。
他喝了一口小米粥，眉頭一松，這個小米粥熬得很軟，很黏稠，表面似乎都熬出粥油，吃起來特別的香。暖洋洋地擠入胃裏，原本不太舒服的胃，也慢慢地和緩下來。
他隨口問：“黎小姐點的菜？”
周之懷吃飯很安靜，聲音很都小，這句說話聲聽上去就比較突兀了。
戴薇：“是啊。黎小姐說這個比較養胃。”
很久也沒有聽到Abner再說話，而是比較溫吞的用餐聲音，戴薇心裏七上八下的。
實際上，周之懷正用得舒服呢。
滬式小黃瓜特別清爽開胃，微微的酸，配著小米粥吃正好。白汁石斑魚也很嫩，汁微微的甜，肉很鮮美。一條石斑魚被周之懷吃得一幹二凈，哦，再下筷時，發現小黃瓜也沒了。
他眼神微微一變，他剛才有點不對勁啊，胃口好得過分，竟然一口氣吃完了一條魚，一碗粥，一疊小黃瓜。
在吃慣了名廚大師的周之懷眼裏，這些美味當然也是美味的，但是要讓他說是什麽絕頂美味，畢竟這些也就是尋常的家常菜，那就有點誇張了。可他能夠全部吃下，就能說明了這位黎小姐的廚藝過人。不可否認的，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，一絲煙火。
周之懷眼神落在那碟蓮子糯米糕上，捏了一塊，吃著，軟糯香甜，但他也就只吃了一塊就沒動了。
“戴薇，替我謝謝黎小姐。”周之懷說。想起女孩那雙清亮的眼眸時，嘴角下意識地勾了起來。
戴薇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。“……好的，Abner。”
周之懷研究著那個漆花食盒，“這個是清代的？”
戴薇馬上說：“據黎小姐說，是的……”
周之懷眼底泛著淡淡的笑，“三千？”
戴薇下意識地點頭。
“這是贗品。”周之懷的語氣譏誚，微哂。“威廉明天就到了，你和他說一聲，把它的真品拿回來吧，順便送回給黎小姐。”
戴薇：“那這個……”
周之懷一個眼神褪去了剛才的溫和，氣勢淩人，倨傲冷銳。
戴薇沒有繼續問了。
“Abner，我知道了。”盡管眼底翻湧千種情緒，戴薇都很清楚，這個時候當啞巴再合適不過了。
接到越洋電話後，戴薇匆匆離開。
等到晚間她向Abner匯報時，竟然發現那碟蓮子糯米糕正放在書房的水晶玻璃桌上，已經還剩下一塊了。
戴薇記得，Abner雖然喜歡吃甜品，但是對中式糕點一向不感興趣的。
至於那個贗品的漆花食盒竟然就堂而皇之地擱在桌子上。
戴薇隱隱地覺得自己窺見了什麽，為此整顆心都跟著戰栗，她不斷地說服自己，應該是她想多了吧。
次日，她去機場接威廉，在把漆花食盒的照片給這位人稱Abner大管家的他看了一眼，說明了來意後，他也詫異了下，笑得溫和。“這個啊，我記得去年Abner對中國食盒感興趣的時候，在中國嘉德的拍賣行拍下了一堆食盒，這個嘛就是其中的一個，據說是清乾隆時期的皇家宮廷用具，正名叫百寶漆花紋食盒。這個是贗品吧，漆彩看起來挺鮮艷的。”
戴薇隨他去S市取了。
威廉還特別好奇地發問：“Abner怎麽想了起來，我記得他年初時對這些就不感興趣了。”
戴薇頭皮發麻，竟不知道怎麽解答。畢竟這裏說簡單也簡單，說覆雜也覆雜，既然Abner沒有多說，她覺得自己還是少說微妙。
周末戴薇就把漆花食盒送還給了紅豆。
紅豆松了一口氣，打量了好一會兒，這才終於有一種物歸原主的舒心。
戴薇鄭重地感謝了她。謝得紅豆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。只是她離開時望著她那覆雜的眼神，有點嚇人，活像是要把她給剝開研究一番。
“額……”也許是她想太多了。
紅豆不想深想了，她喜滋滋地擡起食盒瞧著，“哎……”就一兩天沒見，感覺這個食盒的漆彩變得更美了啊。那上面的靈芝、仙鶴簡直是栩栩如生，要從上面飛出來似的。
“喲，紅豆你這個食盒回來了啊！”林月白走過來看著她擡起食盒把量著，笑瞇瞇地說。
“是啊，之前不是借給周先生用了嘛。”紅豆說。
林月白一錯眼，猛地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。她靠近了瞧。
“小白，怎麽了？”
林月白狐疑地瞇著眼睛，瞧著漆花食盒上那雕鏤精致的牡丹芍藥，活色生香，並不如何明艷的漆彩卻襯托得極其美麗鮮活。尤其是那只仙鶴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從食盒上飛弋出來。
紅豆之前花了三千塊買的那個食盒絕對不是這個！
當然，當初紅豆買的時候，林月白就知道那個是贗品，不過外觀古色古香，挺漂亮的，保溫效果也很不錯。故看得出來造假的人也是用心偽造的，就這偽造的程度，一萬以下能夠拿到手其實還挺值，而且紅豆難得買一次“奢侈品”，林月白也就沒有阻止她了。
紅豆一直很愛惜，沒用，前天借給了那位周先生的秘書，這幾天還一直一臉肉疼臉呢，時不時地盯著門外，翹首盼著那位女秘書能夠送回來。
沒想到從那位周先生家一回來，就換作了正品。
林月白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紅豆真相，可是見她挺開心的，而且半點沒有懷疑。她眼神也覆雜起來了，紅豆啊，你就長點心眼吧。
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說。
管它呢。
她才不會幫周先生戳破這個秘密。哼哼，紅豆是她們的！
別想輕易哄走！
周之懷本人太張揚了，沒錯，紅豆覺得用張揚這個字眼更合適。不止是他那張臉，其實他身上那種奪目的氣質才最危險，到哪裏都能引起人們的註意力。
陽光快餐店店小，實在住不了這尊彌勒佛。
紅豆都有點害怕他過來了。
他這一來，就熱鬧得不行。
顯然周先生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多麽的耀眼，也很討厭那些盯著他的視線，每次來的時間，都很巧妙，避開了熱鬧的時候，在冷清的時候到來。
紅豆真的相信，他是愛上了她的手藝。
周先生每次還能和她說上幾句話，從一面之緣到相對熟了些吧。紅豆發現這位在人人眼裏猶如金礦山的周先生，褪去了那些高貴的表層，其實也是個龜毛的人，在吃的方面上格外講究挑剔。
想當然，他們之間肯定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的，除了吃的，而且更多時候是周先生在挑剔她做的菜裏的細節，比如他吃陽春面，就一直只要洋蔥做的蔥油，用普通蔥做了一次，他還不樂意了。湯的話，絕對不允許紅豆裏面有一道內臟湯，和一般的老外一樣，他對中國人吃內臟這一點也接受不了。
有一次遇見林月白、唐遲他們吃著香噴噴的爆炒腰花和可口的鴨血湯時，竟然還皺著眉頭說他們茹毛飲血，口味有點重，這可把林月白他們氣得不行。
當然，周先生來得少，不然知道了紅豆不僅做，還吃，恐怕要潔癖發作跑路了。
當然，周先生也不是沒有優點的，唐遲躊躇地炒股時，當時在旁邊的周先生隨便地指點了他一番，一周後唐遲看著漲停了股票，再看周先生，簡直像是看神人。
周先生在建議女人們的著裝上，也特別的典雅，討人喜歡。
他毒舌，說話一針見血，冷峻，不好接觸，可是只要他想要討人喜歡的時候，總會顯得格外的幽默健談。
周先生就是這麽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人物。
自他有時來到店裏後，紅豆還發現來店裏的女性變多了，老中小就沒誰不愛那張臉的，就連林月白、春梅姐她們也認真地打扮起來了。這一改變也成功促進了來到店裏的熟客們不明覺厲，男人們也更講究了。
紅豆有點哭笑不得。
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，這一周周先生出差了，店裏也終於可以消停起來了。
“哎！周先生這一周來都不了嘛！”林月白都特別遺憾。
春梅姐說：“周先生一看就是個大忙人哪。”
紅豆心想，可不是，人家的名頭太響亮了，說起來怕是要嚇你們一跳。
紅豆繼續精研美食譜裏的菜，她估計再來一次時空歷練，應該就能升級四星了。嘿嘿嘿，多虧了唐遲寫的那些食譜帶來的影響力，沒想到升級四星除了廚師本人的技藝熟練度，還有個外界知名度，還差上那麽一點點了。
“紅豆，你要做什麽好吃的！”林月白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。
就連還在擦桌子的春梅姐也都望向她了。
冬天，是個適合長膘的季節。
紅豆神神秘秘地一笑：“你們猜。”
今兒店裏不忙，紅豆啊，正好把自己在廚師空間裏磨練熟悉的一道菜給覆刻了出來。
林月白和春梅還真沒瞧出來。
這時，剛到的唐遲帶著室外的寒風走了進來，“喲，紅豆你這是要做什麽大菜啊，海參、魷魚都有啊。”
唐遲的聲音裏就帶著爽朗的笑意。
“你又來了啊。”林月白聲調有點高。
唐遲小委屈：“我出差完了啊。”
春梅姐一臉覆雜地看著他。
唐遲無辜臉。
唐遲看向紅豆。
“我做菜呢。”不摻入這一腳！
紅豆老神定定地。
唐遲乖乖巧巧地幫忙幹活，美食家也乖巧地成為了小弟。
紅豆做新菜，大家也挺好奇的，可問她，她就是笑瞇瞇地不說，讓她們猜呢。唐遲和林月白都是吃家中的饕餮，吃遍了大江南北，國內國外，可這麽一乍瞧，一會兒也瞧不出來紅豆的把戲。只瞧見紅豆把昨兒就泡著海參、魷魚、牛蹄筋開始清洗，於是春梅姐和林月白都過去幫忙了，白蘿蔔、韭黃、海米、火腿、玉蘭片啊都要清洗。
紅豆拿起菜刀，一雙素手按著白蘿蔔，哢嚓哢嚓地，刀兒隨手兒，不一會兒就切成了一堆寸半長的細絲兒，用冷水浸泡著，就對林月白說：“小白，浸泡半個小時，撈出來瀝幹啊。然後把這些蘿蔔絲用綠豆粉拌勻，上籠蒸上5分鐘。”
“明白。”林月白暗暗咋舌，看來這是一道很覆雜的菜啊。
唐遲隱隱想到了一道菜，但現在還不敢確定。
“春梅姐，你幫我盯著高湯啊。”紅豆說。她順手把雞蛋蒸糕也給做了，一會兒要用呢。
春梅姐理所當然：“沒問題！”
紅豆各種切絲，魷魚切絲，海參切絲，蹄筋切絲，火腿切絲，玉蘭片切絲，雞蛋切絲，雞肉切絲。當然這裏的絲兒也講究，紅豆全部都切得差不多相等，這樣等擺放的時候，會比較美觀。
那蒸好的綠豆粉蘿蔔絲，紅豆指揮著林月白晾涼兒。
這下，唐遲真的看出來了，他雙眼都發光，激動得不行！“紅豆，你這是在做洛陽燕菜！”
紅豆神神道道地一笑點頭。
“洛陽燕菜？就是那個被周總理說是‘洛陽牡丹甲天下’的牡丹燕菜！”林月白也聽過它的名頭，“聽說它看起來特別漂亮，曾經是武則天都吃過的呢。我還沒吃過，唐遲，你怎麽看出來的？”
林月白佩服的眼色讓唐遲很享受。
“那是，我是誰啊，什麽沒吃過，沒吃過也看過，我看過的食譜都有你這麽高！”唐遲伸手朝她的腦袋高比了一下。
林月白翻了一個白眼，“你就吹吧。”
唐遲著急了，是真的啊！
有這兩個活寶在，就是在忙活中，也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消遣，特別快。
蒸好的綠豆粉蘿蔔絲在涼了以後，就呈糊糊狀，用溫水泡開，那就是燕菜胚子。
唐遲給她們說著的時候，春梅姐還特別感慨。對她來說，這樣的菜就是當年皇帝吃的高級菜吧！
紅豆忍笑不俊。
紅豆把各種絲兒在高湯裏焯水，除了海米，全都給撈了出來。
這時，其實已經進入了最終的階段了。林月白他們在一邊搭手，順便瞧著紅豆的一雙巧手。
只見紅豆拿一只湯盅，把燕菜胚子擺在碗底。
再把那魷魚絲、海參絲、蹄筋絲、玉蘭絲、火腿絲、雞蛋絲、雞肉絲、韭黃呈放射型擺放在燕菜上，中心留出擺牡丹花的位置。
高湯調味，加鹽、料酒、胡椒粉、醋，燒至沸騰後，味精調味好，倒入湯盅中，加香油，綴香菜。
先前做好的雞蛋蒸糕切成花瓣，擺出牡丹花的造型，放在中央。
這就是洛陽牡丹燕菜了。
湯底是酸辣的，大冬天的聞起來簡直叫人暗咽口水。滿廚房的都是它濃郁鮮香，令人食指大動。而不止是嗅覺，視覺上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。三雙眼睛都怔怔地瞧著它，它是多麽鮮艷美麗，就像盛裝而出的美人，一出場就奪人眼球。
湯面之上，綻放著一朵嬌黃的牡丹，簇簇優雅，雍容艷麗，一看就是精心雕琢而成的。
菜香花鮮。
林月白哇哇直叫，拍了好幾張照片。就是春梅姐也手癢地拍了幾張。
“真漂亮啊！”
“這麽漂亮，我都舍不得吃了。”
唐遲也拍了，“嘿嘿，一會兒，我就寫個洛陽燕菜的食評，獨家一份的。”
紅豆：“行了，開吃吧！”
在她們都流露出不忍的目光時，紅豆第一個動筷子夾了塊“牡丹花”，微微浸了下酸湯，哇——
果然是親手做的，吃起來都覺得格外的美味。
林月白夾著火腿絲吃了，一臉享受，“特別鮮美。”
魷魚絲、海參絲、蹄筋絲都很有嚼勁。
林月白愛吃這個絲兒。
唐遲喜歡那個湯，酸辣鮮美，喝了小半碗，額頭都冒出了熱汗，特別過癮。
雞蛋蒸糕做的牡丹花浸著酸湯，春梅姐就愛這一口。入口的瞬間，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。
“雞肉絲也挺嫩的。”
“下面的燕菜入味了哦。”
“等等，唐遲，你別和我搶，我也要吃！”
一湯盅的洛陽燕菜就在四雙筷子下被吃完了。
晚點來到店裏的食客嗅著這股迷人香氣，頓時捶胸頓足：“紅豆你們又在躲著我們吃好吃的啊！”
紅豆四人訕訕一笑。
您來晚了嘞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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